为了逃离了西安炎热的蒸笼,我在毕业第二天即刻回了西北老家。这里被称为是避暑胜地,主要原因是,天气太凉了。七八月份的时候,只有中午时会感到一点炎热,其余时间都是干燥凉爽的。天空高而远,橙色的山,想剪贴画一样,生硬的贴在蔚蓝的苍穹之下,带给人一种只有非洲才有的明丽单调的色泽。
回到家待了没几天,几场激励的争吵就冲淡了我刚到家的亲切感。家里女孩多,没有男生,父亲在喝醉的时候,总是大诉苦水,没有生男孩的痛苦。而母亲则是,被街坊领居炫耀自己的儿子有多能干。这两人在家里无时无刻不在吐诉着自己的心酸,可想而知,我痛苦而无力改变家里没有儿子的现状。加之,父亲作为艺术家,不间断的与女性传出绯闻,我可怜的母亲,只能怒目圆睁着与他辩论而不敢真正的与他离婚。所以,我果断提出,去偏远的乡下舅妈家里度过暑假,我也有着充分的理由:一则,由于计划生育,我从小被放在舅妈家养育,舅妈带我如亲闺女,我去那里,比较自由自在。二则,我要静下心来好好看研究生阶段的书籍。唯有偏远的乡村,我才能潜心学习。
没过多久,我就收拾行李出发了,临走时,还带了母亲做的甜酒酿,因为舅妈的手艺一般。我去城客运中心,找到了去舅妈家的客运大巴。大巴只能到离舅妈家最近公路那儿,其余的路程,是乡间的小路,要用脚步一步步的丈量。上车的时候,只有大巴最后一排有空位,坐过大巴的人都知道,最后一排正是最颠簸的位置,况且这路是偏远乡下的沙石路,一路崎岖颠簸那是可想而知。
挤挤囔囔的车厢里大多是汗味,乡下土炕的味道,飞扬的尘土随着暖色的日光投射在模糊的车窗上,用指尖可以划出一道道土金色的痕迹。我就在发呆地划着脏兮兮的车窗时,旁边的坐垫沉重了下来——一个男人坐了我的旁边,不远不近。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,因为这个车厢除了我俩年轻人之外,大多都是被城市化遗弃的乡下老人。我相信他也会偷偷打量我,因为车上有好几个老人也在议论我,哪里的学生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?
他穿着棕绿色的体恤额,看不出新旧。短寸头,看向另一边车窗,鼻梁高挺,眼窝有点深,看骨相应该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,我心里想。看着短袖里伸出的胳膊黝黑结实,同时还有些白色的脱皮。他穿了一件灰扑扑的工装裤,腿上的工装口袋边缘还可以看到磨得发白的白线,脚踏盗版的耐克,“对号”上面画蛇添足的多了一个点。我稍稍收回了窥探的目光,不去好奇那个人的身份。调整了一下坐姿,一路的颠簸让我有些疲惫头晕,耳机里放着小红莓的歌,dyinginthesun,dyinginthesun.....这一刻乡下大巴里虽然吵闹,其实也是岁月静好的。
刚下车,就看到晒的黝黑的一个小老头向我热切的招手,那是我的舅舅!他开着他的小皮卡来接我了,我也回以招手。“晚晚啊,考上研究生啦,这女娃有出息啊,走吧,咱们回家。”舅舅笑道。其实,我就是个普通一本的研究生,没什么值得骄傲的,只是在这个山村里,基本上没什么上学的孩子,年轻人都早早出去赚钱打工了,我才显得鹤立鸡群而已。我笑了笑,没出声,但是这里确实是亲切而温厚的。我刚要去提行李,结果行李就被一双大手推走,抬头看才发现是车上那个男人。
“晚晚,这是永从,农场里的搭帮人,能干的很,人性格也好。永从,这是晚晚,我侄女,来农场小住几日,你多照顾昂。”舅舅热情的说道。我刚太过注意舅舅,没发现我身边还多了个人。我故作大方的向他握手,“你好,我叫丁晚,我来这边小住几日,请多多关照!”显然,他也没想到我能这么主动,随后又虚虚的靠了一下我的手,没有什么情感的说道“我叫永存,多多关照。”声音有点低低的,我只是觉得,脸上有点热,火红的晚霞很体贴的帮我掩藏了脸颊上的粉色。